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至阳雷宝,根海升华(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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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下外袍,露出内衬中缝着的初忆石碎片,又从怀中取出林晚留下的那枚玉簪,轻轻插在发间。然后,他拿起笔,在自己手臂上写下第一个名字:**沈怀安**。

“我去。”

人群哗然。

阿念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点点头:“你终于明白了。成为记忆的载体,不是为了活下来,而是为了让别人能继续记住。”

第二天清晨,沈知白出发了。

没有仪仗,没有送行,只有一个背着竹篓的孩子追出村子,塞给他一碗热腾腾的粥:“先生,这是我娘煮的,她说……像你小时候吃的那样。”

沈知白接过,一口喝尽。

熟悉的温度顺着喉咙滑下,唤醒了更深的记忆??那个雨夜,破屋漏风,一个小男孩蜷缩在角落,母亲端来一碗粥,轻声说:“吃了就不冷了,阿白。”那是他人生中最后一顿饭,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家”的味道。

他哭了。

但他没有回头。

第一站:沙漠忆语兰。

黄沙万里,烈日灼空。传说此花只开在埋骨之地,花瓣上会浮现死者临终前最想说的一句话。沈知白跋涉三日,终于在一片白骨堆中找到一朵幽蓝小花。他俯身倾听,风送来断续呢喃:“告诉儿子……爸爸没偷懒,我是为护堤死的……”

他记下了这个名字:**吴大河**,癸卯年黄河决口时,率民夫堵缺口,功成却被官府污为“盗工粮者”,死后不得入祖坟。

就在他记录完毕时,沙丘后闪出数道黑影??忘禁司的猎犬,通体漆黑,眼冒绿火,专噬记忆。三只扑来,獠牙直取咽喉。沈知白挥笔掷出沾血的纸页,厉喝:“我记得吴大河!”

纸页燃起红焰,化作一道屏障,猎犬哀嚎退散。

第二站:南方渔村贝壳坟场。

海边乱石滩上,堆满刻字贝壳,皆是渔民为纪念遇难亲人所刻。沈知白在一枚砗磲壳上看到一行小字:“父名陈海生,船号‘归帆’,壬戌年冬失踪,非叛逃。”

他心头一紧。这正是《九门志》中记载的“海上冤案”之一??当年朝廷为掩盖战舰走私真相,将三十艘渔船诬为“通敌逆党”,全员除名,家属贬为贱籍。

当夜,风暴突至。海浪掀开坟场,无数贝壳随潮水涌动,拼出一首古老渔歌。沈知白站在礁石上,放声高唱。歌声传出去数十里,竟引来深海鱼群围绕游动,仿佛亡魂归来伴奏。

第三站:京城枯树乐坊。

昔日繁华之地,今已荒废。一棵老槐树干枯如柴,却每年春分长出新叶,叶脉天然形成音符。沈知白攀上树枝,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响。旋律凄婉,竟是顾修言失传的《离魂曲》。

突然,黑袍骑士现身,手持“静音令箭”,要斩断树根。沈知白撕下衣襟,蘸血在树皮上写下:“此树有灵,因人心不死。”话音刚落,树根暴起,缠住骑士,叶片纷飞如刀,将其逼退。

第四站:西陲戍边碑林。

千座石碑,无一字可读。全被天律阁用药水蚀平。沈知白跪在碑前,用手摩挲粗糙表面,忽然泪流满面。他感知到了??这些碑下埋着的,是被抹去军籍的边关将士,他们战死沙场,却被称作“流寇余孽”。

他取出初忆石碎片,贴于碑面。石头发光,竟将隐藏的铭文逐一映出:

“忠勇校尉李昭,阵亡于甲辰年八月十七。”

“斥候张二牛,殉职于风雪山口。”

“炊事兵王婆子,饿死前仍分粮予伤员。”

他一一抄录,装入竹筒,系于腰间。

第五站:东海沉船墓群。

海底遍布残骸,其中一艘巨舰尤为诡异??船身刻满符咒,舱内竟存有一本防水经卷。沈知白潜入水中,取出经卷,发现竟是《真史》残篇,记载着皇帝弑兄篡位、神殿伪造天命等秘辛。

刚浮出水面,天空降下雷火。忘禁司出动“诛忆使”,手持青铜铡刀,宣称要“斩断非法叙事”。激战中,沈知白将经卷投入海心漩涡,大喊:“就算你们烧尽天下书,也灭不了亲眼见过的人!”

第六站:西南古寨口传史诗堂。

苗寨长老以歌传史,代代口述百年冤案。沈知白听完《九十九姓灭族谣》后,请求学唱。长老摇头:“外人不可承此痛。”他便跪在堂前三日,滴水不进。第四日黎明,长老终于点头。

当他唱出第一句“山崩那夜,火把照见官军屠村”,大地震动,岩壁裂开,露出数百具捆绑尸骨,身上还挂着族牌。

第七站:葬神谷。

终年雾锁,传闻踏入者皆成痴傻。谷口立碑:“擅入者,永失记忆。”

沈知白走入迷雾,看见无数透明人影徘徊,他们张嘴无声,面容扭曲,似在挣扎呼喊。他知道,这些都是曾试图闯入取回记忆的“残忆者”,被初忆石反噬,魂魄困于此地。

他取出一路上收集的所有记忆凭证??花瓣、贝壳、树叶、碑文、经卷、歌谣,尽数投入谷中火坛。火焰腾起百丈,照亮整个深渊。

然后,他站在谷顶,面向四方,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所有他记住的名字:

“我记得沈怀安!我记得吴大河!我记得陈海生!我记得李昭、张二牛、王婆子!我记得苏婉清、顾修言、断桅号三十七勇士!我记得所有不该被忘记的人!”

天地寂静。

忽然,极北枯井喷泉再起,水面浮现新字:

**“第九道门,已启。”**

与此同时,宇宙深处,那颗回应过的微光猛然暴涨,化作一颗新星,与新生星辰并列闪耀。

沈知白瘫坐在地,意识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的记忆也开始消散??承载太多过去的人,终将被过去吞噬。

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仿佛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白,回家了。”

那是母亲的声音。

多年后,忆乡的孩子们依旧每日诵读《残忆录》。新版扉页多了一行小字:

>“他也被记住了。”

而每当春分之夜,湖边总会出现一道模糊身影,手里捧着一碗热粥,静静地听着风中的读书声。

没人看清他的脸。

但每个孩子都说,那人笑起来的样子,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