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只是拿着马桶搋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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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锅处有石灰围障,锅灶之上水汽升腾,几名身穿皂衣的熬粥人正轮流搅动,锅边火光点点,投在灰雾之中,仿佛映出一团浮动的人影。
棚前人群聚而不乱,男女老幼分列两侧,有执旗的小兵依队维持秩序。
每人手中皆端一只陶碗,有的碗已磕裂缺角,有的被草绳缠着,唯恐捧不住那一碗滚热的救命汤粥。
队伍虽长,却颇按秩序。
不多言语。
她目光缓缓一掠而过,将这些景象全数收于心中——
街巷每过一坊,必有一名军士斜倚长戟,不言不动。
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却冷漠,像是刻在城砖缝里的铁钉,只在马蹄声近时微微偏头,冷光如针。
谢禛啊谢禛。
若不是她有桂,开了上帝视觉,若不是这一路上眼见为实,她真得信了民间流言里对谢禛的恶评。
实际却是——系统明确告诉过她,是谢禛治疫,硬生生将本该的“天下三年大疫”压缩成了“三晋一年疫”。
大半个天下因她而幸免。
而这种事,一听就知道是要被后世写进史书的,名垂青史,甚至可以当作治疫的范例来说。
锁十一城以稳九州局势,确有其事。
而且就算不锁城,天下既然大疫,晋阳安能独完?
作为一个道德功利主义者,她按理说就该支持谢禛。
明明白白地死一万人和死百万人,孰轻孰重,不消分说。
可是她可以心口如一地说“这是最优解”,也可以铁面无私地说“必须舍弃”,可等真正面对那些被“最优解”所舍弃的人时,比如卫霖的妹妹,比如撑不住封城隔离、药断人亡、饥寒交迫而死的诸百姓,又该如何安慰?
你说‘你们的死有价值,为天下换来喘息’,可人都死了,谁来听你讲理?
算了,这是谢禛的事情。
她既不是谢禛这样手握大权的决策者,也不是卫霖这样直接受害的个体,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旁观者。
她只是“拿着马桶搋子路过”而已。
哦不,她只是带着运粮队进晋阳而已。
......
到了钦差府前,都尉勒住缰绳。
“姑娘,已至。”
宁时翻身下马。
这里果然与城中别处不同——不是肃杀,而是“清绝”。
府前没有迎宾旗,也无威赫鼓号,只是一道陈年青石铺地、无一人声的门前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