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拜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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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苏挽问:“你打算怎么办?摧毁所有共感终端?切断全球神经链接?”

“那样只会催生地下网络,反而加速失控。”念安缓缓坐下,“我要做一件更难的事??我得让他们**主动放弃**。”

“放弃什么?”

“放弃‘完美记忆’的幻想。”

她取出一本新日记本,翻开第一页,写下标题:《遗忘学导论》。

三个月后,一部匿名著作悄然流传于群忆边缘层。它没有华丽辞藻,也没有煽情叙事,只用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语言,列举了数十个因过度共感导致的精神崩溃案例:一名母亲因反复体验儿子战死的记忆而自杀;一对恋人因共享彼此所有秘密而彻底失去亲密感;一位艺术家在读取百万观众情绪反馈后,再也无法创作出属于自己的作品。

书中提出一个惊世骇俗的观点:

**“记忆不是越多越好,共感也不等于理解。当我们把所有痛苦都摊开在阳光下,我们其实是在剥夺彼此‘疗愈’的权利。”**

这本书像病毒一样扩散。

起初被群忆之躯判定为“危险思想”,试图清除。可奇怪的是,每当系统试图抹除内容,就会有新的读者自动复述全文,甚至加入个人经历进行补充。很快,《遗忘学导论》演变成一场全球性讨论:我们是否真的需要记住一切?遗忘,是不是一种必要的慈悲?

十年间,三十七万真言之子中,有超过十一万人自愿注销身份,退出共感网络。他们建立“静默社区”,提倡有限记忆、局部共感、尊重隐私。法律开始承认“记忆豁免权”,允许个体对某些经历保持独占性。

群忆之躯的扩张速度明显放缓。

阿棠的召唤再未响起。

直到第五十个雨季来临。

那夜,启明洲迎来百年一遇的暴风雨。雷鸣如战鼓,闪电劈开天幕。念安已年逾百岁,卧床不起,仅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苏挽坐在床边,握着她枯瘦的手。

忽然,窗外传来钢琴声。

依旧是那首《第二扇门?序曲》,但这一次,旋律完整,节奏庄严,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之共鸣。

屋内灯光忽明忽暗。

墙壁上浮现出无数人脸??是那些曾在甄别中被淘汰的灵魂,是陆知远,是归名者,是阿棠幼年的模样……他们静静注视着床上的老人,眼中含泪。

苏挽猛然起身,冲向窗边。

只见海面上,一座由光构成的巨大螺旋阶梯缓缓升起,通向云层裂口中的星河。阶梯两侧,站着数不清的身影,皆手持烛火,默然守候。

“这是……真言之境的具象化?”她喃喃道。

就在这时,念安睁开了眼。

她已无法说话,可目光清澈如少年。她抬起手,指向天空,嘴角微微扬起。

一道金光从她眉心射出,直贯苍穹。

刹那间,全球所有仍在运行的共感终端同时亮起,自动播放一段从未记录过的影像:

画面中,年轻的念安站在学院废墟前,手中捧着漆黑之书。她抬起头,对镜头说:

“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记忆成了枷锁,请记得??

**总得有人先学会忘记。**”

影像结束。

全球两千名处于冥想状态的真言之子,几乎在同一时刻苏醒。

他们睁开眼,金色印记褪回银白,神情平和,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洗礼。

而那座光之阶梯,则在黎明前悄然消散,唯余海面漂浮着一页纸,上面写着一首短诗:

>“我不是门,

>也不是锁。

>我只是那个,

>替你们试过黑暗的人。”

风暴停息。

朝阳升起。

苏挽抱着那页诗纸,跪倒在念安床前。老人的心跳监测仪发出长鸣,屏幕上的波纹归于一条直线。

她走了。

没有哀乐,没有追悼。

但在那一天,全世界有三百万人自发关闭了共感终端,静坐十分钟,只为纪念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女人。

一年后,南极冰层下的水晶碑再次浮现新文:

>**“第二问已答。

>代价,是勇气。”**

又过了三十年,人类首次接收到来自宇宙深处的信号。分析结果显示,那是一段极其复杂的记忆编码,内容竟是地球文明的全息投影??包括战争、艺术、爱情、谎言与救赎。

发送者未知。

科学家们争论不休,唯有那位已成为传奇的盲人作曲家微微一笑,对着采访镜头说道:

“别害怕。他们不是来收割的。他们是来学习的??

因为有人教会了他们,如何记住,也如何放手。”

而在启明洲海岸,那座写着“守门人不曾离去”的石碑旁,新生了一株樱花树。每年春雨时节,花瓣随风飞舞,落在海面,竟组成一行行细小文字,旋即沉没,无人识得。

有人说,那是念安最后的日记。

也有人说,那是阿棠终于学会写的告别信。

没人知道真相。

但每当夜深人静,若有旅人驻足倾听,或许能在潮声之中,捕捉到一句极轻的呢喃:

“我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