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滩初叩夜,水魅撞孤舟(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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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镇的雾,像是从海底腐烂的巨兽腔子里呕出来的粘痰,吸一口都带着股洗不净的咸腥死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连带着纸扎铺里那股子陈年的纸灰鱼胶味儿都透着一股子霉烂的憋闷。
陈渡缩在铺子最暗的角落里,怀里那方裹了好几层油布的黑檀木匣子,像个冰坨子,寒气隔着厚布都往骨头缝里钻。
匣子里那本渡亡簿倒是消停了,不再渗血发烫,可那封皮上蜿蜒欲滴的“陈”字,却像烙铁烫下的疤,死死刻在他脑子里。
右眼时不时还传来针扎似的刺痛,看东西总蒙着一层散不掉的血色薄翳。
孙三爷打那天起,整个人更沉了。
佝偻的背脊像压了座看不见的山,整日里枯坐在后院棚子下那张瘸腿板凳上,对着老槐树根那片翻过泥的狼藉地发呆。
那只枯瘦的手里,总攥着那只破旧的小绣花鞋,指头一遍遍摩挲着鞋尖上那团暗红发硬的污迹,浑浊的独眼空茫茫的,像两口枯了百年的老井,望不到底。
铺子里死寂得吓人。铁马铃挂在墙角,锈得发黑,哑巴似的,连丝风都惊不动它了。
陈渡憋得慌。渡亡簿的血字、老渔夫泣血的讲述、怀里这冰疙瘩似的邪物、还有孙三爷那副魂儿都被抽干的样子……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线,缠得他喘不过气。他得做点什么。
那血字指的路——“礁鬼滩”——像根淬了毒的钩子,勾着他那颗被恐惧和疑惑填满的心。
他揣上最后几个铜板,溜出铺子。
镇东头最呛人的土烧酒打了半壶,酒气混着烧锅糊味儿,冲得他自己都皱眉。老码头腥臭的鱼市角落,买了半条黑黢黢、硬邦邦的咸鲅鱼干。
这才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湿滑粘腻的泥路,再次摸到礁鬼滩边那间破得快要散架的窝棚。
老周头佝偻在窝棚口那块光溜礁石上,独手捏着半条咸鱼干,用仅剩的几颗黄板牙,咯吱咯吱地撕扯着鱼干上坚韧的肉丝,像在嚼仇人的骨头。
浑浊的老眼瞥见陈渡和他手里的酒壶、鱼干,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大爷,”陈渡把酒壶和鱼干放在礁石上,声音干涩,“三爷……三爷说,您当年剁海鬼藤的那把斧头,刃口还利着。”
老周头磨牙的动作顿住了。他慢慢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子在陈渡脸上刮了刮,又落在那半壶土烧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咕噜”一声闷响。
“利不利……有屁用。”老周头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剁得断鬼藤,剁得断命数?”
陈渡心一横,把怀里用油布裹着的黑檀木匣子露出来一角:“它……它指的路。不去……我睡不着。闭眼就是水,水里全是手。”
老周头独眼死死盯着那匣子,脸上的沟壑更深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陈渡以为他要抄起鱼干砸过来。
最后,老头子一把抓过酒壶,拔掉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土烧烧得他龇牙咧嘴,老脸皱成一团。
“呸!”他吐出一口带着浓重酒气的唾沫,独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恐惧、痛楚,还有一丝被酒精点燃的、深埋已久的戾气。“操他海龙王的!老子这条烂命……早该喂了鱼!走!”
天擦黑,浓雾更沉了,像浸透了尸水的裹尸布,湿冷粘稠,糊在脸上,吸一口气都带着股铁锈混着烂海草的腥咸味儿。海浪在不远处的礁鬼滩上咆哮,声音闷得像地底巨兽在打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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