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番外十一：现在几点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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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几点了？"当别人这样问我的时候，我会立即抬起戴手表的左臂，往手表上看一下。

但你别指望我会告诉你答案，因为在大部分情况下，我抬手臂看表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当手臂放下时，我已把你询问时间的事给忘了，并继续与你刚才的谈论。於是你不得不再问我一次，而我也不得不再看一次表。

情况不止如此。当我自己想知道时间时，我同样必须看两次表。比如，在出门之前，我会抬手看一下手表，但当我走出门後，我会惊觉自己虽然刚看了一次表，却并不知道到底是几点。於是我只好认真的再看一次表。类似的情况不断发生。

为什麽会发生这种情况呢？弗洛伊德认为，口误、笔误等失误都不是偶然的，都是由人的潜意识引起的。既然如此，我的这种失误又是由什麽样的潜意识引起的呢？也许是因为我在潜意识里渴望摆脱所有由时间造成的束缚吧。

在我小的时候，我在田野里高兴玩到什麽时候就玩到什麽时候。假如我回家，那只有三个原因：一是我饿了，二是天黑了，三是我玩兴已尽。假如这三种情况都没发生，我绝不会根据已玩了多长时间来确定自己是否已该回家。因此，上学前的那段时期，我基本上没有来自时间的束缚。

上了小学以後，我不得不在上课时间呆在教室里。但天知道那时侯我为什麽会对学习那麽有兴趣，不知不觉就把课堂时间打发了。因为在课堂上听课非常认真，我课後不用学习也能保持第一名，所以课外时间我仍然玩得自由自在。

从三年级开始，我迷上了课外读物。一开始是小画书之类；因为看这些书用不了多长时间，因而没有与上学构成冲突。後来，我发现邻居家里有许多评书、武侠小说之类的读物，且经常更新，於是邻居家很快成为对我吸引力最大的地方。通常情况下，我中午放学後先不回家，而是直接钻进邻居家。因为是邻居，又是常客，我常常连招呼都不打，捧起书就看。吃饭时间到时，家里人会直接到邻居家把我拎回去；因为站在自家院里喊我回家是没有用的：我根本就听不见。匆匆吃完饭，我会再次钻进邻居家，直到下午上课时间快到时为止。当时我还没有手表，往往是邻居负起催促的责任，把我从他家里赶走。那时侯，我对时间的流逝已有所感觉，潜意识里应当在盼望时间就此停止，以便能抱着书一直看下去。

希望时间停止，这恐怕是每个人都曾有过的愿望。我们常可以在电视或电影里看到男（女）主人公对女（男）主人公说："我真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我想，这不仅仅是渴望和对方在一起的心声的表白，同时也是对时间流逝的无奈﹣﹣他们之所以说这句话，往往意味着他们离别的时刻又到了。

既然人人都有打破时间束缚的渴望，那麽，我潜意识里拒绝知道时间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我的这种渴望更强烈些呢？我想是的。据我所知，无论是上学之前，还是上了小学之後，我的情况应该算是比较自由的。在当代家庭，许多小孩子在上学之前就被逼着每天在规定的时间内学习各种技能，比如画画、谈钢琴之类，最起码也要学认字。上了学後更不得了，每天被父母逼着学习，只有少量的"放风"时间。久而久之，他们已习惯服从时间，潜意识里已经认同在一定的时间内就该做固定的事情。而我因为从小受管制较少，故潜意识里还没有认同这些"定律"。比如，我会问自己，"早晨为什麽必须起床？","晚上为什麽就应该睡觉？"。还有，当我在阅览室上自习时，时间一到，管理员就会赶我们走；有时候这会让我很恼火，因为可能当时我着手写的论文才写了一半，或者是从架上取的杂志还没来得及看。作息应该以人的身体感觉为准，阅览室应该全天开放，工作或学习时间的长短应该以任务的进度为准。我认为，打破时间的限制可以成就许多事情，时间制度只会中途打断甚至彻底破坏一件事情。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停止了；因为我已花了两个多小时在这篇东西上面，而接下来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我不得不承认，时间再一次束缚了我。

我看了一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十七分。这次我只看了一次表。

2002/0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