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 云契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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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二摸出怀表看了眼，表盖内侧嵌着张褪色的照片，是个穿湖蓝衫子的姑娘。他把表按在胸口，抬头时眼里有了火：“我这就打电话。“

雨幕里的铜铃突然响了三声。王不二话音未落，楼梯口便传来湿鞋踩过木板的吱呀声。两个身影立在门口，左边那个穿玄色劲装，腰间悬着枚青铜令牌，牌面刻着“六扇门“三个篆字，在雨里泛着冷光；右边那个更年轻些，眉骨很高，眼尾斜斜挑着，像是把未出鞘的刀。

“烟霰散人。“玄衣人开口，声音像块磨过的铁，“跟我们走一趟。“

老者正往袖中收茶钱，闻言手顿了顿，抬头时倒笑了：“两位官爷，我这破茶摊可没欠税。“

“不是欠税。“年轻些的那个上前半步，袖中滑出副锁链，哗啦一声抖开，“你当街摆卦摊，可曾挂过'经营许可证'？“

烟霰散人愣了愣，忽然伸手去摸后颈——那里本该挂着块褪色的木牌，此刻却空着。他喃喃道：“许是前日在醉仙楼喝酒，被小二顺走了？“

玄衣人冷笑：“第二桩，你三月前死在漠北荒村，尸体被野狗啃得只剩半张脸。如何今日又活了？“

茶盏“当啷“坠地。王不二看着碎瓷里残余的茶水，忽然想起上个月在乱葬岗见的那些坟包，新土被雨冲得塌陷，露出半截白骨。烟霰散人却弯腰去捡茶盏碎片，指腹被割出血珠，他却像没知觉似的，任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绽开小红花。

“我忘了。“他直起腰，袖管滑下，露出腕间一道狰狞的疤痕，“许是六月前？“

“哪个时代？“玄衣人的刀已经出鞘，寒光映得年轻捕快的脸忽明忽暗。

“什么时代？“烟霰散人抬头，目光穿过雨幕，像是望进了很远的地方，“我醒过来时，街头都跑铁皮盒子，卖糖葫芦的老张头换了辆带马达的车——你们管这叫什么？“

“民国二十三年。“年轻捕快插话，“你当我们是傻子？民国才几年，你倒活成了老古董？“

“我查书了。“烟霰散人突然笑了，血珠顺着下巴滴在锁链上，“在诗雪剑的书店打了俩月工。那书店在城南巷子里，门楣挂着块掉漆的木牌，窗台上摆着盆老来红，老板娘总说我翻书太慢，要扣我工钱。“

王不二忽然想起那家书店。去年冬月他去过，木牌确实掉了漆，窗台上的老来红却开得正艳，老板娘诗雪剑总系着靛青围裙，算盘拨得噼啪响。烟霰散人那时总坐在角落，捧着本霉味刺鼻的旧书，手指在纸页间慢慢划，像是在摸什么宝贝。

“我问她，这书里写的'至高神性'是甚？“烟霰散人盯着年轻捕快的刀尖，“她说我疯了，这词儿在戏本里都没出现过。我就偷偷记在袖口——“他抬起胳膊，露出内侧用朱砂写的字，雨一淋，红得像要渗出血来，“'人成了至高神性，灵力百万匹，登阶成神'。渊通仙尊说的，对吧？“

玄衣人的刀“当“地坠地。年轻捕快后退半步，撞翻了条凳。王不二望着烟霰散人腕间的疤痕，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城郊乱葬岗挖的那具骸骨——腕骨上也有同样的疤痕，当时他还以为是鞭痕。

“渊通仙尊...“年轻捕快喃喃，“那是百年前的人物了。传说他算出灵力上限百万匹，又破了登阶之秘，最后却在昆仑山顶坐化，肉身化作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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