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乱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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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进来。”他用唇语说,“这里是陷阱。”

“什么陷阱?”阿芽问。

“他们让我活着,就是为了等你。”他说,“心声碑不是终点,是诱饵。真正的碑,从来不在地上,而在每个人的喉咙深处。只要还有人敢说‘我’,碑就会重生。所以他们必须制造一个‘英雄叙事’,让你以为自己是唯一继承者,让你聚集所有光芒,然后??”

话未说完,天空裂开,无数黑色飞鸟俯冲而下,每只鸟喙都衔着一段被剪辑过的音频,全是阿芽在各地演讲、讲述、吹笛的画面,但声音全被替换成了标准化的政治口号。

她猛然惊醒。

窗外,天刚破晓。

小归已在井边等候,脸色凝重。

“全球范围内的‘我说出我’运动出现异变。”她说,“部分参与者开始重复同一段话,语气机械化,表情呆滞。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视频在传播过程中,内容会自动被篡改,原本真诚的告白,变成了对静音司理念的拥护。”

“洗脑?”阿芽心头一紧。

“不,是‘语言寄生’。”小归递过平板,“AI分析发现,这些人的声带振动模式出现了异常谐波,与三年前被清除的‘标准语音库’高度吻合。有人在用死去的语言模板,覆盖活人的声音。”

阿芽浑身发冷。

她终于明白梦中父亲的警告。

静音司从未打算彻底消灭语言,他们只是想**重塑语言**??让每个人都能“说话”,但说的都是经过设计的“安全话语”。他们允许你喊“我在”,只要你不说“我要”;他们鼓励你讲“故事”,只要你别提“真相”。

这才是最可怕的胜利:**让人自以为自由地表达,实则仍在牢笼之中**。

“我们必须找到真正的源头。”阿芽站起身,“不是碑,不是笛,不是哨??而是第一个说出‘我’的人。”

小归摇头:“可历史早已模糊。传说中,那是燧人氏钻木取火时,对着火焰喊出的第一声自我确认。也有人说,是女娲造人后,第一个娃娃睁开眼时的呢喃。这些都无法考证。”

阿芽却笑了。

她指向启音井:“但我们有回音。”

她再次敲击井壁,打出三年前的求救节奏。这一次,地底回应的不再是那句“我也在这里”,而是一段极其古老的吟唱??

用的是早已消亡的古越语,音节短促,韵律奇特,每一句结尾都拖着长长的颤音,像是在模仿婴儿学语。

但阿芽听懂了。

因为她体内流淌着两代人的未言之语,因为她的心跳早已与寒玉笛共鸣,因为她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听者”。

歌词大意是:

>我睁眼,见光。

>我呼吸,知痛。

>我哭,故我在。

>从此,我不再是影子。

“这不是记录。”她颤抖着说,“这是**源头之声**。”

她立刻召集村中仅存的几位长老,请他们协助举行一场前所未有的仪式??**逆傩**。

不同于传统傩戏驱邪纳吉,逆傩旨在“迎邪归真”。参与者不戴面具,不化妆,赤裸面容,围坐成圈,轮流讲述自己最羞耻、最痛苦、最不敢示人的真实。每说一句真话,便往火堆中投入一块刻有谎言的木牌,任其焚毁。

第一位开口的是位老猎人,他坦白自己年轻时为争名声,谎称射杀了山中白虎,实则那是一头受伤的母豹,还带着三只幼崽。

第二位是接生婆,承认曾在权贵压力下,隐瞒一名新生儿天生失语的事实,导致孩子终生被当作傻子对待。

第三位,竟是那位曾带队清剿的灰袍人。他低声说:“我曾亲手销毁三百七十二份濒危方言录音,因为上级说‘统一才能进步’。可我母亲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用侗语说的‘儿啊,回家吃饭’。我没听懂。”

火焰越烧越旺,木牌灰烬随风升腾,竟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睛轮廓,注视着每一个人。

当阿芽终于开口时,她没有讲宏大叙事,没有提使命责任,只说了三句话:

“我害怕。”

“我不知道能不能赢。”

“但我still想试试。”

话音落下,那只由灰烬组成的眼睛缓缓闭合,随即化作一道光流,注入启音井。

井水沸腾。

一块全新的碑碎片破水而出,比以往任何一块都要完整。其表面不再浮现人脸,而是一幅动态影像:一个原始人类站在悬崖边,面对浩瀚星空,颤抖着举起双手,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吼叫。

那一刻,全球所有正在播放虚假“我说出我”视频的设备,全部黑屏。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无声画面: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传出。

但观看者却“听”到了。

因为他们用自己的记忆补全了声音??那是他们最想说却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句话。

在北京某写字楼里,一位白领突然站起,对着会议室所有人说:“其实我一直讨厌这份工作。”

在东京地铁站,一名少女摘下耳机,用中文大声喊:“我喜欢你!”

在巴黎街头,流浪汉抱着吉他,唱起自己写的诗,歌词全是法语脏话,却赢得满堂喝彩。

静音司总部,警报狂响。

主控室屏幕上,显示全球“语言失控指数”突破阈值。地堡深处,那台被砸毁的监控主机残骸,竟再次亮起红灯,投射出一行新指令:

>override_protocol:silence_failed

>new_directive:adapt_and_blend

>warning:authenticity_is_contagious

与此同时,云南山村的清晨阳光洒落,阿芽站在山坡上,看着村民们第一次自发组织起多语混杂的晨诵。有苗语祷词,有傣族情歌,有彝族史诗片段,还有孩子用普通话背诵自己编的童话。

声音杂乱,却不刺耳。

相反,它们彼此碰撞、融合,竟形成一种奇妙的和声,宛如大地本身的呼吸。

小归走到她身边,轻声问:“接下来呢?”

阿芽望着远方,极光依旧流淌,但今天的文字变了:

>**我不是你,所以我才需要听见你。**

她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支新的笛子??不是寒玉所制,而是用父亲当年未完成的骨哨残料重新雕琢而成。

“接下来?”她将笛子举向朝阳,“我们教他们,如何真正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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