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最像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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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每逢整点,便会规律地亮起,持续十三秒,然后熄灭。

十三秒。

沈默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波澜。

那是苏晚萤的名字缩写笔画数。

也是许多年前,她为了修复一套古老的德制机械钟机芯,亲手编写的一套校准程序的启动时长。

这是她最后的信号。

一个濒临崩溃的意识,用尽所有力量,从被污染的共情网络深处,释放出的最后一个“锚点”。

不顾林工的阻拦,沈默冒险潜入了那座摇摇欲坠的钟楼。

在锈蚀、缠绕如巨兽脏器的齿轮组核心夹层中,他找到了一枚被蜡封住的微型录音胶卷。

回到冷库,他将胶卷装入一台同样古老的播放设备。

刺耳的静电噪音后,一个微弱、急促、断断续续的女声传来,仿佛正穿过无数层厚重的阻隔。

“……不要回应……不要命名……它没有实体,它……它靠‘定义’本身存活……摧毁……摧毁词语和事物之间的……连接……”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轻响,胶卷在播放器内瞬间自燃,化为一撮黑色的灰烬。

沈默静静地看着那缕青烟,终于彻底领悟。

残响的本质,是一种“意义寄生虫”。

它无法创造,只能污染。

它寄生于人类既有的认知结构之上。

一旦某个概念、某个名字、某个定义被广泛接受,它就能以此为“宿主”,扎根于现实,篡改其内涵。

你越是描述它,它就越真实。

命名,即是喂养。

沈默眼中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

他抓起桌上的伪报告打印稿,递给林工。

“把它,全文抄写在十张A4纸上。”他的声音不带一丝犹豫,“然后,去‘神迹井’,把它们全部投进去。”

同时,他找出三个空白信封,分别装入一小撮从老火葬场冷却池带来的、含有银色丝线的土壤样本。

他匿名将这三封信寄往了三位在国内法医学界地位崇高、且曾公开质疑过他早期结论的同行。

信封里没有辩解,没有理论,只有一张小小的附言:“恳请前辈,检测其中铅含量。”

他要用它的规则,来对抗它。

用一个被污染的“神迹”,去否定一篇伪造的“神谕”。

用最纯粹的科学实证,去绕开所有语言的陷阱。

当晚,林工完成任务归来,沈默独自一人在冷库里整理着最后的物证。

一阵夜风从高处的通风口灌入,带来潮湿的寒意。

有什么东西被风吹着,贴在了通风口的铁栅栏上,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沈默抬头望去。

那是一张被雨水打湿、皱巴巴的传单,正是那份伪报告的打印版,想必是某个狂热的“信徒”在全城散发的。

传单被铁栅卡住,边缘已被水渍晕染开来。

一行关键的句子,因为水滴的浸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文是:“我们必须主动唤醒残响”。

而现在,那个结构复杂的“醒”字,右半边的“生”被水墨彻底融化、脱落,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酉”。

整个字,变成了一个神似却完全不同的“唤”。

我们必须主动唤残响。

唤醒,是启动一个既成事实。

而呼唤,是请求一个未知降临。

意义被彻底改变了。

沈默盯着那行被意外篡改的字,看了很久很久。

忽然,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冷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知道了。

残响再强大,也无法控制意外。

它精于计算,却算不到随机。

谎言想要完美闭环,就必须消灭所有的不确定性。

而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去验证,愿意去怀疑,愿意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答案,谎言的闭环,就永远存在一道无法弥合的裂隙。

风又大了些,吹动了桌上一沓被遗忘的旧案卷宗。

纸页哗哗作响,最终,恰好翻到了很多年前,一桩悬而未决的误服毒物案的最后一页。

结语栏上,当年的墨迹早已斑驳,却仍有两个字,如同烙印般清晰。

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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