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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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上官蕙刚把蔺夫人按坐在石凳上,转身就见杜尚若站在门旁,手里还攥着那只空锦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知道这事再也瞒不住,上官蕙便挥手让闻声赶来的夥计先去前堂守着,才缓缓走到杜尚若面前,声音比平时低了好几度:「杜姐姐,有些事??我早该告诉你的。」
蔺夫人在石凳上喘着气,看见杜尚若,猛地起身上前捉住杜尚若的手腕:「我儿的玉佩怎麽在你手上?」
杜尚若她脑海一片混乱,好像知道了甚麽,却又不敢相信:「??这是将军初春时交给我。」
「原来是你??」蔺夫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跌坐在椅上,眼泪砸在青砖上,喃喃道:「我的儿呀??我的穆安??连春节那顿团圆饭都没吃就走了??怎麽就战死沙场了??」
杜尚若听到蔺夫人的话,脑袋像是被人狠敲了一下,踉跄着往後退了一步,後背重重撞在门框上,才勉强站稳,眼前却阵阵发黑。
她转过头盯着上官蕙的眼睛,眼里带着祈求和一丝侥幸,声音发颤:「战死了?那……那之前你说他托你转交书信……都是假的?」
上官蕙避开她的目光,再眼底泛红,终是点了头:「我们都以为这一场战,等盛夏来临,就能盼到他回来。可谁也没想到??在和蛮夷的战争中途,他会被流箭射中??」
杜尚若脑海里与他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想起他将玉佩交给自己,承诺待他凯旋,必带脱籍文书来接她,又道要生个孩子,把长命锁给孩子用??
她失神地摇了摇头,还是不敢相信:「不可能??他明明和李小姐成婚了啊??他明明就在我眼前??」
他大婚那天的场景还在眼前,他穿着喜服,目光扫过她时,没有半分停留,全然是陌生人的模样。可再怎麽陌生,也是活生生的人,怎麽突然就说他不在了?
上官蕙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穆安哥走後,蔺老将军怕蛮夷知道後士气大增,更怕边关的士兵没了主心骨,自乱手脚,便想了个法子。蔺将军有个庶弟,容貌跟他有七分像,让他顶替穆安哥的身份,继续当这个将军,撑到战争结束再作打算。只是??」
她垂下眸:「圣上知道後,为了安定边关,直接下了密令,不能让蔺将军消失。这段时间边境安定,不是因为战事平息,是他们怕了穆安哥的威名,不敢轻易来犯。」
「顶替??」杜尚若喃喃道。
原来早在她收不到回信时,她思念的人就早已不在了!
蔺夫人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眼泪又掉了下来:「不光是你,连我这个当娘的,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旁人占我儿的位置!穆安尸骨还埋在边关的黄沙里,他却穿着穆安的盔甲,住着穆安的将军府,连穆安真正想娶的人都被人取代,派那李小姐监视我们!」
「夫人,慎言!」上官蕙急忙打断,声音里带了几分急意:「这事不能传出去,要是动摇了民心,大家都难逃罪责!若是让旁人知道杜姐姐知道真相,她的性命会保不住!」
杜尚若攥着门框的手,指腹磨得生疼,这突来的真相让她怀疑这只是一场梦,是她怨恨蔺穆安失约所造的一场梦,可手上的痛感却又把她带回现实。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空锦盒,盒底还留着双鱼玉佩的印记,温润的触感彷佛还在指尖。
以前她以为,把玉佩还回去,就能彻底跟过去告别。要放下以前的回忆,从前的情愫是难的,可现在她才知道,比告别更难的是,是连告别的机会都没了。
她宁愿他变心娶了别人,也不愿他这样好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上。
他为国捐躯,是战死在沙场上的英雄,可换来却是走的时候,没有风光大葬,连他最亲的母亲,都只能偷偷抹泪。
甚至在他离开後,那个顶着他名字的庶弟,穿着他的盔甲,用着他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和李小姐大婚,接受满朝文武的祝福,而他却长埋地下,无人知晓??
上官蕙看着她,心都揪紧了,扶住杜尚若的肩膀,眼神恳切:「姐姐,你听我说。这事千万千万,不能外传!你一定要记牢!」
见杜尚若心思都不在,上官蕙狠下心,掐住她肩膀,又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你一定要记牢,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跟任何人提!」
上官蕙扶着蔺夫人转身离开时,蔺夫人还在低声啜泣,哭声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後消散在院角的风里。
杜尚若却还愣在原地,冷风卷着几片枯叶落在她肩上,迟来的真相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沈重。
她错了,错得离谱,不仅错怪他负心,还怨他不守承认,替她脱籍。
他不是没守承诺,是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是负心,是他把命都留在了边关,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还对不住他??
韩卢的声音忽然从身後传来:「天这麽冷,怎麽还站在外面?」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便立刻将她的手裹在掌心,送到嘴边轻轻呵气,温热的气息落在手背上,让杜尚若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怎麽了?」韩卢的眉峰轻轻蹙了一下,眼底满是担忧。
杜尚若见是他,勉强扯出个笑:「没甚麽,就是上官小姐的朋友来做客,聊了些家常。我??我就站这儿透透气。」
她说着,往後退了退,避开了韩卢探过来的目光,怕自己眼里的悲伤,会被他看穿。
韩卢哪会信,他跟在她身边这麽久,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失神。
但他没再追问,只是拿起她放在石桌上的空锦盒:「这盒子看着很精致,之前从没见你拿出来过,是装甚麽的?」
杜尚若的心猛地一紧,像被甚麽东西攥住了。
想起里面曾静静躺着的双鱼玉佩,如今才知道,那竟是他留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丶真正属於「蔺穆安」的东西。
那时她气他辜负自己,又急需用钱,嘴上说要放下他,实则是被那股委屈冲昏了头,一怒之下就把他亲手抄的琴谱卖给了当铺。
如今再想起这件事,心口只剩密密麻麻的悔意,怎麽也散不去。
「没装甚麽。」她声音比刚才更哑:「就是个旧盒子。」说着,她伸手想去拿锦盒,却被韩卢轻轻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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