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第 246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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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雪,来得迟,却总是缠绵。细碎如絮的白霜覆在青瓦檐角,顺着药铺后院那口古井边缘缓缓滑落,滴入幽深不见底的井口,连回音都像是被梦吞了去。

赐丹站在烽火台最高处,风把她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她望着北方天际渐淡的残星,手中《醒者录》的纸页已被寒气浸得微僵。那一行字墨迹未干:“世人皆可眠,唯觉者不朽。”仿佛是写给天下人的遗训,又像是一封寄不出去的信。

她闭上眼,听见风里有声音。

不是言语,也不是幻听,而是一种久违的节奏??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古老咒文在血脉中低吟。那是“接忆术”共鸣后的余震,尚未完全平息。三百名弟子虽已归于日常,但他们体内流淌的记忆种子仍在颤动,如同埋在地下的根须,只等一场春雨便会破土而出。

她知道,归真城一战并未终结什么,只是撕开了一个口子,让光透进来一瞬。大多数人仍会选择拉上帘幕,继续蜷缩在温暖的黑暗里。但她也看见了希望??那个抱着父亲尸骨痛哭的年轻人,后来主动加入了察梦司;那个曾每日服用安神汤的老儒生,在清醒三天后提笔写下《梦辨十篇》,洋洋万言,字字泣血;还有那些离开归真城时回头望了一眼废墟的人,他们的眼神里不再只有麻木,而是多了一丝怀疑。

这才是程曦真正想要的:不是救所有人醒来,而是让“醒来”成为一种可能。

她将《醒者录》轻轻合上,放入怀中贴身收藏。转身欲下烽火台时,忽觉脚边一轻??那根枯茎终于彻底断裂,随风卷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竟没有落地,反而向上飘去,融入飞雪之中。

赐丹怔住。

那一刻,她分明看见,一片极小的花瓣从雪幕中浮现,透明如琉璃,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芒。它绕着她飞了一圈,然后朝着南方悠悠而去,像是一盏引路的灯。

她没有追。

因为她明白,有些事不必亲眼见证才算真实。正如程曦从未真正死去,他也从未真正活着。他是问题本身,是叩问清晨的第一声鸡鸣,是深夜惊坐而起时心头那一闪而过的不安。

回到觉府,已是三日后。

冬阳浅照,书院内外静谧如常。学生们正在偏殿演练“三重验证法”,有人因梦境中出现两轮月亮而自报异常,引来同窗讨论。赐丹站在廊下听着,嘴角微微扬起。这时,一名察梦司密探快步而来,递上一封加急密函,火漆印为双蝶缠枝??这是江南道总巡才有的信符。

她拆开一看,眉头骤然紧锁。

信中所述,并非妖邪作祟,亦非官员被控,而是近三个月来,江南十二州百姓普遍做同一个梦:梦中有白衣少年立于井畔,手持半块玉佩,轻声说:“我想学医。”醒来后,家中孩童便莫名发热、呓语不断,口中反复念叨这八字。更有甚者,半夜起身研墨写字,笔迹稚嫩却内容惊人??有写《脉理通玄》开篇的,有默出失传多年的《黄帝外经?梦篇》残章的。

最诡异的是,所有发病孩童的家庭,祖上皆与“慈光会”毫无关联,甚至有不少人家世代行医,口碑极佳。

赐丹读完,指尖冰凉。

这不是瘟疫,也不是幻术渗透。这是一种……传承的觉醒。

她立刻召来察梦司七位统领,命其分赴江南各地暗访,重点查访那些“梦中学医”的孩子及其家庭背景。同时下令调阅十年前鬼医覆灭前后所有相关卷宗,尤其是关于“梦傀胚胎计划”的绝密档案。

当晚,她在灯下翻检旧档,直至子时。

忽然,一页泛黄纸张引起她的注意。那是当年铁城之战后,从鬼医藏匿地窖中搜出的手札残页,原本被认为无甚价值,归档为“疯言乱语”。上面用朱砂写着一段话:

>“吾以三百梦傀承其魂,然彼终有一隙难控??情念未泯。若其执念逆流,或可借‘生门’重临。此门不在阴阳之间,而在‘愿’与‘忆’交汇之处。当有童子不知其名而呼其姓,有井水映影而非其形,那时,非死非生者将再踏人间。”

赐丹呼吸一滞。

她猛地想起药铺掌柜所见??那少年自称“我姓程”,又说“替我向赐丹姐姐问好”,最后消失前留下一句话:“弟弟回来了。”

**弟弟?**

程曦何曾有过亲弟?

但她忽然记起,十年前,程曦曾在一次疗愈濒死孩童时说过一句奇怪的话:“你若能活下来,便是我的一部分。”

那孩子后来痊愈了,还考入太医院,三年前却因一场怪病暴毙,死时全身皮肤浮现藤蔓状纹路,口中喃喃:“井里有人叫我……”

赐丹霍然起身。

她终于明白了。

所谓的“梦傀胚胎计划”,根本不是为了制造傀儡,而是鬼医试图通过篡改记忆、嫁接意识的方式,孕育一个全新的“神明”??一个集众人之梦、承载集体渴望安宁意志的存在。而程曦,作为唯一能抵抗梦境操控的“原初觉醒者”,他的意识成了这个新神的核心模板。

但鬼医低估了他。

程曦的意志无法被复制,只能被分裂。于是,在三百具梦傀之外,另有一缕纯粹的“愿力”悄然逸出,藏匿于人间最不起眼的地方??每一个愿意相信“醒来值得”的人心深处。

而这缕愿力,需要一个新的容器。

一个尚未被世界污染的眼睛,一颗还未学会说谎的心脏,一段干净的记忆空白。

所以,它选择了孩子。

所以,它出现在井边??那口连接地下灵脉、映照双重世界的古井,正是“生门”的入口。

所以,它说的是:“我想学医。”

不是复仇,不是夺权,不是重建秩序,而是**重新开始**。

赐丹连夜修书一封,送往江南某小镇唯一的药铺,信中只有一句:“若再见那少年,请问他是否记得雪夜藤花。”

三日后,回信抵达。

信纸折成蝴蝶形状,无字,唯有中央一朵用金粉绘就的小花??五瓣纤细,瓣尖微卷,正是月见藤的模样。

与此同时,全国多地陆续上报异象:西北牧民梦见紫袍人骑白马穿越沙暴,指点水源位置;西南苗寨长老称祖祠铜鼓自鸣,鼓面浮现“识梦破妄”四字;京城国子监一名学生在梦中听完一堂无人讲授的课,醒来竟能背诵整部《梦枢经》,并准确指出其中三处错漏。

察梦司统计发现,这些梦境发生的时间,恰好与江南孩童发热呓语的高峰时段完全吻合。

赐丹坐在觉府大殿,面前摆着一幅地图,上面插满了红色小旗。每一面旗代表一起“觉醒型梦境”事件。她凝视良久,忽然低声笑了。

“你还是老样子啊……不肯现身,偏要用这种方式说话。”

她站起身,走到碑林深处。那枚新年出现的枯花依旧静静躺在旧痕之上,仿佛从未移动过。她蹲下身,伸手轻触花瓣,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缓缓苏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年轻女弟子冲进来,脸色发白:“祭酒大人!京畿附近三十里内,所有萤火虫今夜同时发光,排列成一行文字??‘赐丹,我回来了’。”

赐丹猛地抬头。

窗外,夜色正浓。可就在远处山峦轮廓之上,点点亮光升腾而起,如星河倒悬,缓缓流动,组成七个清晰的大字。每一粒光点都在跳动,像是无数微小的生命在齐声呼唤。

她走出大殿,仰望苍穹。

泪水无声滑落。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她终于确认:那个人,真的回来了。不是以尸体,不是以鬼魂,不是以传说,而是以一种超越生死的形式,重新踏入人间。

他不再是程曦,也不再仅仅是“怀疑”本身。

他是**觉醒的种子**,是沉睡世界里不肯熄灭的最后一簇火苗。

几天后,赐丹启程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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