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蚀魂井云芷魂危,蛤蟆精救遵蛇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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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小丫头能活下来,”癞蛤蟆精——癞十八,总结道,“全托了那条蛇当年一时……呃,一念之仁的福。他定下的规矩,我不敢不从。何况……”

它的声音低沉了些,那双鼓凸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他那个人……不,那条蛇,虽然又冷又硬,下手贼黑,但说出来的话,从未食言过。他说三百年后若我恪尽职守,便放我自由,甚至许我一场造化……如今,距离三百年期满,也就剩下十几年光景了。我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触他霉头。救你,既是遵他之令,也是……为我自个儿积点德,盼着他到时能遵守诺言。”

原来如此。

云芷的残魂默默无言。竟是墨辰三百年前种下的因,今日结出了保全她性命的果。这份冥冥之中的牵连,让她心头泛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是感激?是庆幸?还是对命运弄人的一丝茫然?

“那……多谢……蛤蟆前辈……救命之恩……”她努力传递着谢意。

“咕呱……叫谁蛤蟆呢!我有名号!癞十八!”它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也没真的生气,“谢就不必了。话说回来,小丫头,你是怎么回事?看你这魂魄气息纯净,不像歹人,怎么也被推下来了?而且……推你下来那女子,身上的气息……咦?怎么跟你有点像?”

癞十八的金褐色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它镇守此井三百年,见过太多坠井之魂,对魂魄气息尤为敏感。

云芷的残魂剧烈波动起来,强烈的悲伤、委屈和恐惧再次涌上。她艰难地试图凝聚意念,诉说大姐的背叛。

就在这时,井口上方,极其微弱地,传来了一些动静。

似乎有细碎的脚步声,以及压得极低的、女子说话的声音。

癞十八猛地抬起头,巨大的眼睛警惕地望向那深不见底的井口上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它能感知到。

“嘘……噤声!”它立刻警告云芷,同时身上散发的昏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几乎完全熄灭,整个巨大的身躯仿佛化作井底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连气息都彻底收敛了。“上面有人!是那个推你下来的女人!她还没走!”

云芷的残魂瞬间紧绷,无边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大姐!她还在上面!她想做什么?是要确认自己死透了吗?

井口,微光掠过,一道模糊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下张望。

自然是云瑶。

她将云芷推下后,就被极致的快意和兴奋冲昏头脑,但很快,一股冰冷的后怕便攫住了她。蚀魂井的传说她听过,知道其恐怖,但万一呢?万一云芷命大没死透?万一被下面什么精怪救了?万一墨辰以后发现了什么下来查探?

无数的“万一”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必须确认!确认云芷死得不能再死!确认下面没有任何隐患!

她强忍着对井深黑暗的恐惧,扒着井沿,努力向下看去。但井太深了,下面只有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刺骨的阴寒,什么也看不见。她侧耳倾听,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哼……蚀魂井……销魂蚀骨……怎么可能还活着……”她低声自语,既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施加诅咒,“云芷,我的好妹妹,别怪姐姐心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挡了我的路……你放心,墨辰君、洞天福地、还有将来的一切……姐姐都会替你‘好好’享用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和坚定。

她不敢久留,生怕墨辰突然回来。又仔细听了片刻,确认下面毫无生机反应后,这才匆匆离开了井边。

井底,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许久,直到确认上面的人真的走了,癞十八才缓缓“复苏”过来,体表的昏黄微光再次亮起。

“咕……好毒的心肠……”癞十八啐了一口,虽然什么也没吐出来,“居然是亲姐姐?我活了几百年,这么狠的姐妹相残,也是头一回见!难怪蛇君要立那种规矩……你们人啊,有时候比我们妖魔鬼怪的心眼还脏!”

云芷的残魂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冰寒之中。亲耳听到大姐那恶毒的诅咒,比被推下来那一刻更加令她心碎。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为了墨辰的权势和富贵吗?

癞十八看着那团被自己妖元包裹着、瑟瑟发抖、散发出无尽悲伤的微弱魂火,也是叹了口气。

“唉……也是个苦命的娃娃。罢了罢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魂魄太脆弱,我的妖元也只能护住你一时,时间久了,终究还是会慢慢消散。”

它转动巨大的头颅,那双金褐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扫视,最终定格在井壁靠近水面的一处缝隙里。

那里,生长着几株极其不起眼的、叶片近乎透明、只有一丝丝微弱幽蓝色脉络的小草。它们悄无声息地吸收着井底的阴煞之气,却又奇异地散发出一种稳固魂灵的波动。

“喏,算你运气好。”癞十八努了努嘴,“那是‘幽魂草’,极阴之地才能诞生的灵植,虽然品阶不高,但对温养残魂最有奇效。你附身到那上面去,或许能保住灵智不灭,撑到……呃,撑到有什么转机出现。”

它鼓动妖力,小心翼翼地将云芷那团脆弱的残魂,引导向那几株幽魂草。

云芷的魂灵触碰到幽魂草冰凉的叶片时,一种奇异的亲和感传来。仿佛漂泊无依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她的意识自然而然地沉入其中。

一株最为纤细的幽魂草,轻轻摇曳了一下,原本近乎透明的叶片上,浮现出一丝极淡极淡的、属于云芷的魂魄白光,虽然微弱,却稳定了下来。

“……谢谢……癞……十八前辈……”云芷的意念终于稳定了一些,传递出清晰的感谢。

“咕呱……说了不用谢。”癞十八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挪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以后就在这待着吧,我没事给你吐点月华精华,总比魂飞魄散强。至于报仇什么的……就别想了,上面那一位,现在可是正牌‘蛇君夫人’,厉害得紧呐……咱们啊,惹不起……”

它的语气带着点认命的唏嘘,重新趴回岩石上,闭上眼睛,开始缓缓吸收井底的阴煞之气,体表的昏黄光芒明灭不定,如同呼吸。

井底再次恢复了它永恒的死寂与黑暗。

只是这一次,黑暗之中,多了一株承载着生者残魂、微微闪动着幽光的孱弱小草。

以及一只嘴硬心软、絮絮叨叨、被罚守井三百年、心里默默计算着刑满释放日子的癞蛤蟆精。

云芷的意识依附在幽魂草中,感受着井底刺骨的阴寒和无处不在的消磨之力。虽然暂时得以保全,但前路茫茫,复仇无望,思念蚀骨。巨大的悲伤和孤独如同井水般淹没而来。

她思念父亲担忧的面容,思念母亲温暖的怀抱,甚至……思念起那洞天之中,墨辰那双时而冰冷时而温和的眼眸。

他现在……在做什么?他是否发现了身边人的异常?他……会想起那个被替换掉的、真正的云芷吗?

绝望之中,唯有癞十八那沉闷的、偶尔响起的呼吸声,和它身上散发出的那点微弱却坚定的昏黄光芒,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暖意与陪伴。

希望,如同井口那遥不可及的一线天光,渺茫得近乎虚幻。

但她还“活着”。

以一种无比脆弱的方式,在这绝望的深渊里,顽强地存续着。

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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