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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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古老穹顶下，空气里浮动着旧纸张与皮革装订线的醇厚气息，无数个世纪的智慧被压缩在一排排高耸至天花板的橡木书架间。

江瑶月熟门熟路地将要归还的书放在指定推车上，是几本关于后殖民文学理论的专著。然后，她穿过一排排的书架，最终在靠窗的一个僻静角落坐下。

窗外是学院庭院里渐浓的暮色，窗内是盏盏绿罩台灯晕开，温暖而局限的光圈。

她手中罗兰·巴特的《恋人絮语》，刚刚翻开，对面的椅子便被轻轻拉开。

沈砚之沉默落座，将一本米歇尔·福柯的《规训与惩罚》放在桌上。他修长的手指翻开书页，正好停留在论述“全景敞视主义”的章节——通过无处不在的凝视来实施权力掌控。

他没有说话，目光垂落，落在书上。

他衬衫领口严整，但领口下鲜艳，微干的印记正紧紧贴着他的皮肤。

江瑶月抬眼，淡淡地扫过他。他低垂的侧脸在灯下半明半暗，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神情专注。

她收回目光，看着自己书上那些冷静解剖爱情欲望的文字，然后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指尖轻轻压住一行字。紧接着，她忽然抬起眼，望向对面的沈砚之。

她的声音很轻：“沈砚之。”

她顿了顿，确保她的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落在他耳中：“巴特说，‘我用自己的语言去蹭对方，就好像我用辞令取代了手指，或者说我在辞令上安上了手指。’”

沈砚之翻动书页的指尖骤然停顿在纸缘。他没有立刻抬头，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情绪波动。

这句话，很清晰地剖开了他们之间关系的本质。她一直在用语言触碰他，试探他，爱抚他，乃至禁锢他。

这句话的下一句——

“我的言语因强烈的欲望而颤栗。”

几秒后，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穿过桌面上方有限的距离，与她相接，眼神里是被她话语“蹭”过后，沉静的灼热。

“所以。”他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被书香浸润过的沙哑，也带着一种引颈就戮般的坦然：“你现在，是在用辞令‘触碰’我吗，江瑶月？”

他精准地接住了她抛过来的理论武器，并立即反问。

江瑶月唇角弯起，她的目光，缓缓滑过他干净的手指，他微动的喉结，最后落在他衬衫严整的领口，领口之下，藏着她用实物“手指”留下的印记。

“你觉得呢？”她把问题抛回给他，眼神天真：“是辞令更有效，还是手指更直接？”

沈砚之与她对视，感受到她的辞令，正隔空在他皮肤上划过，带来比实物触碰更令人战栗的痒意。

他置于桌下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对你而言。”他停顿了一下，斟酌用词，最终回答：“都是权力的优雅实践。”

江瑶月满意于他这个将福柯与巴特融会贯通的答案。

她不再说话，重新垂下眼帘，目光落回书页。

但空气中，她的辞令，却并未收回，依旧流连在他周围，如同最细微的电流，持续地对他进行着无声的占有与抚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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