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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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这对历经五年磨难,终于得以坦诚相对的夫妻来说,属于他们的全新时代,伴随着晨光,才刚刚揭开序幕。
东宫。
玉梳落地的脆响在房间内回荡,犹如玉石俱焚的预兆。
吕氏怔怔地看着地上碎成两截的梳子,那是先帝在她被立为太子继妃时赏赐的和田美玉,跟随她已有近二十年。
镜中映出一张虽保养得宜却掩不住岁月痕迹的脸,眼角细纹刻着这些年被软禁的屈辱与不甘。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跪在地上的宫女春桃头垂得更低,声音打颤:“回禀太后,是,是吴王殿下......他出现在太祖皇帝的葬礼上,由两个内侍搀扶着,穿着孝服,在灵前磕了头。”
吕氏缓缓起身,素白的手指紧紧抓住梳妆台的边缘,指节泛白。
“那个小杂种,居然还能起身?”她一字一顿,眼中寒光乍现,“太医不是说他已经卧床不起了吗?不是说他已经药石无医了吗?”
春桃不敢答话,只将头埋得更深。
吕氏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发抖的身子:“去请皇上过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立刻!”
“是!太后。”
半个时辰后,建文帝朱允?身着素服踏入东宫。
年仅二十一的年轻帝王脸上带着连日守孝和处理政务的疲惫,眼中布满血丝。
“母后急着见朕,所为何事?”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吕氏屏退左右,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允?,你可知允通出现在了你皇爷爷的葬礼上?”
建文帝轻轻挣脱母亲的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朕知道。三弟抱病前来送葬,这份孝心难得,朕已命太医好生照料。”
“孝心?”吕氏尖声笑道,笑声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我的傻儿子啊!你当真以为他是去尽孝的?这是在做给满朝文武看!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朱允通还活着!他还能够出现在众人面前!”
建文帝眉头紧锁:“母后多虑了。三弟病入膏肓,太医都说他时日无多。今日勉强出席葬礼,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朕亲眼见他面色惨白,需两人搀扶才能行走,磕头时险些昏厥。”
“回光返照?”吕氏激动地在殿内踱步,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翻飞,“允?,你忘了当年的教训了吗?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命在旦夕,结果呢?他不但没死,还让大明发生了很严重的钱庄危机!”
建文帝神色微愠:“那不过是百年人参吊着一口气。再说,吴王府的那些产业如今大多已收归皇家,三弟并未反抗,足见他已认命。”
吕氏猛地停在儿子面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你皇爷爷临终前是怎么交代的?他明明嘱咐你要断了允的人参供应,为何你不照做?”
建文帝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声音低了几分:“皇爷爷那是病糊涂了。三弟毕竟是朕的亲弟弟,同是朱家血脉,朕怎能做出这等骨肉相残之事?”
“骨肉相残?”吕氏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陡然提高,“你把他当兄弟,他可曾把你当兄长?你忘了他是怎么在朝堂上与你作对的?你忘了他那些新政是如何收买人心的?你忘了常家是怎么在关键时刻辞官?你真的以为他一无所
有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建文帝面色难看,他猛地转身:“母后!这些陈年旧事还提它作甚?如今朕已是天子,三弟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病人,何必赶尽杀绝?”
吕氏突然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允?!就当母后求你了!趁着现在大权在握,赶紧下旨赐死允通!否则必成大患啊!你那些皇叔,燕王、宁王、周王,哪个不是虎视眈眈?若是他们中有人与允通联手,你这皇位还坐得稳
吗?”
建文帝连忙扶起母亲,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母后!您这是要朕背负杀害兄弟的骂名吗?后世史书会如何写朕?‘建文帝继位,即刻鸩杀胞弟?这让朕如何面对天下人?如何面对朱家列祖列宗?”
“天下人?”吕氏凄然一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的傻儿子,等你皇位不保的时候,天下人谁会来可怜你?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那些皇叔哪个是省油的灯?再加上允?这个祸患,你难道不知,朝中仍有不少老臣暗中
支持他吗?”
“够了!”建文帝终于动怒,袖袍一甩,“母后,朕念在你被禁足多年,心中郁结,不与你计较。但赐死三弟之事,休要再提!朕自有主张!”
他看着母亲绝望的表情,语气稍缓:“您放心,三弟那边朕自有安排。已经加派了太医日夜看守,他翻不起什么风浪。您就在东宫好生休养,朝中之事不必过多操心。”
吕氏颓然坐倒在地,华美的宫装铺散开来,像一朵凋零的花。
她喃喃自语:“允?,你会后悔的,你和你父亲一样,都太过仁厚了,这皇室之中,仁厚就是最大的弱点啊......”
建文帝最后看了母亲一眼,眼神复杂,终是转身离去。
在踏出东宫的那一刻,他听到身后传来吕氏凄厉的呼喊:
“朱允?!你不杀他,终有一日会死在他手上!”
回谨身殿的路上,建文帝心情沉重。
夜幕下的紫禁城寂静无声,唯有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宁静。
贴身太监王景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轻声问道:“陛下,是否要加强对吴王府的监视?”
建文帝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多派几个太医去诊治就好。再怎么说,他也是朕的亲弟弟。”
“可是太后那边......”
“母后是被禁足太久,胡思乱想罢了。”建文帝不以为然,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个将死之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况且太医日日诊脉,都说他五脏衰竭,命不久矣。
王景弘低头称是,不再多言。
然而建文帝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吴王府内,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苏宁正悠闲地坐在书房中,品着一杯清茶。
哪里还有白日里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身形精干的阿福躬身汇报:“主人,吕氏果然在建文帝面前要求赐死您。”
苏宁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这位’母后’倒是比她的儿子明白事理。建文帝如何回应?”
“建文帝拒绝了,还说要加派太医为您诊治。”
“果然如此。”苏宁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优柔寡断,重视虚名,这就是朱允?。他宁愿养虎为患,也不愿背负杀弟的恶名。”
站在一旁的赵灵儿担忧地走近:“王爷,既然太后已经起疑,我们是否要更加小心?”
“不必。”苏宁揽住妻子的肩,语气轻松,“越是小心翼翼,反而越惹人怀疑。就让太医们来看吧,正好让他们确认我‘病入膏肓’的事实。”
他转头对阿福吩咐:“通知王瑾,让他的人在宫中散布消息,就说吴王出席先帝葬礼是回光返照,如今已经病危,恐难熬过这三五日。”
“遵命。”阿福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赵灵儿依偎在丈夫怀中,轻声道:“我还是担心......吕氏在宫中经营多年,虽被软禁,但难保没有后手。”
苏宁抚摸着她的秀发,目光深邃:“她当然有后手。不过眼下,她最恨的不是我,而是那些限制她自由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灵儿,你要记住,在这深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当夜,太医院果然加派了两位太医前来诊脉。
苏宁躺在床上,运起内息,将脉象调整得若有若无,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如何?”赵灵儿扮作焦急的模样,眼中含泪问道。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王妃恕罪,殿下脉象紊乱,五脏衰竭,气血两亏,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王爷不是恢复了吗?”
“哎!王妃,那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消息传到宫中,建文帝松了口气,而对吕氏的限制却更加严格了......
增派了守卫,连日常饮食都需经过严格检查。
东宫内,吕氏听着心腹宫女的禀报,惨笑一声:“好一个‘病危‘!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将死之人”还能装到几时!”
她望向吴王府的方向,眼中满是怨毒:“允通,就算我奈何不了你,也绝不会让你好过!你以为你已经赢了?不,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她招手唤来春桃,低声吩咐了几句。
春桃脸色一变,但还是领命而去。
这场暗流涌动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优柔寡断的建文帝并不知道,他的一时仁慈,正在为未来的祸患埋下种子。
深宫中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棋盘上的棋子,各自有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夜色深沉,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也格外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