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3章 这大河畿就是他的葬身之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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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如纱,轻轻覆在问坛的石阶上。露珠沿着铜铃花瓣滑落,滴入泥土,发出细微如叹息的声响。盲童??如今人们称他为“引铃人”??站在井边,手中木桶尚未提起,心却已远行。方才那水中倒影,像一道无声的钟鸣,在他心底久久回荡。

他知道,那个少年不是幻象。那是未来的自己,又不是自己;是新的“我”,正从时间之河的下游逆流而来。玉毫笔早已埋于问坛深处,化作根脉滋养这片土地,而《百虑录》也散页成千张问答笺,随风送往九州角落。神器不再需要,因人心已醒。

他提水上岸,脚步稳健。十年光阴,并未压弯他的脊梁,反而让他的声音更沉、目光更深。孩子们依旧围着他,但不再只是听他讲过往,而是争着说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星星不会掉下来?”“如果梦是真的,那现实会不会是假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粒火种,落在干枯的思想荒原,悄然点燃。

今日是春分前夜,共问大典前夕。问坛四周已搭起竹棚,布幡飘扬,上书各地方言写就的问题:有稚子笔迹歪斜地写着“妈妈为什么要哭?”,也有老者用篆体刻下“忠君与爱民,孰先?”来自五湖四海的旅人陆续抵达,背着干粮,揣着手抄的问题集,有人甚至徒步千里,只为在这片圣地留下一句真心之问。

盲童缓步走入中央广场,七座问柱静静矗立,银辉微闪,仿佛呼吸。昨夜他又梦见了苏菱。她站在极光之下,手持灯盏,轻声说:“你听见了吗?他们在问。”然后转身走入光芒,再未回头。他知道,她的魂从未离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活在每一句敢于质疑的话语里,活在每一次沉默被打破的瞬间。

“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唤他。是当年牵他衣角的小女孩,如今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目间透着坚毅。她手中捧着一本厚册,封皮墨字遒劲:“《问学初编》”。

“我们整理好了。”她说,“三百二十七个孩子提出的问题,按‘天’‘地’‘人’‘心’四类归档。还有岭南寄来的绘本,已经译成三种方言。”

盲童接过书册,指尖抚过纸面,仿佛能感受到那些未曾谋面的孩子们心跳的节奏。他翻开一页,见其中一条写道:“如果皇帝错了,谁来纠正他?”旁边附一小图:一个小童站在金銮殿前,仰头质问龙椅上的身影。

他笑了,眼中泛起微光。

“很好。”他说,“这才是真正的启蒙??不是教人答案,而是教会他们如何不惧发问。”

正午时分,问会正式开启。数百人围坐于篝火旁,火焰跳跃,映照出一张张专注的脸庞。首位登台者竟是那位曾跪地献刀的将军,如今已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他拄杖而立,声音洪亮:

“十年前,我问:若命令违背良心,我还该忠于谁?今日,我想追加一问:当整个体制都在压制真相,个体的良知还能走多远?”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片刻后,掌声如雷。

接着是一位年轻女子,来自江南。她曾在官学中因提出“女子为何不可主政”而被逐出校门,如今却站在这里,昂首道:“我今日所问,并非为自己求公道,而是为所有被定义‘不该想’的人发声:思想的边界,是谁划定的?凭什么?”

人群沸腾。有人高呼:“凭的是恐惧!怕我们觉醒!怕我们团结!怕我们不再跪着听话!”

盲童静听,心中翻涌。他知道,这场运动早已超越个人恩怨,成为一场文明的自我叩击。不再是少数人的呐喊,而是万众灵魂的共振。

夜深,篝火渐熄,众人散去歇息。盲童独坐于问坛最高处,仰望星空。极光再度浮现,比往昔更加绚烂,宛若无数问题织就的锦缎横贯天际。忽然,他察觉异样??七座问柱竟同时震颤,银光流转速度加快,仿佛感应到某种即将到来的变局。

他闭目凝神,耳边响起久违的声音??不是问灵,而是另一种存在,低沉而古老,如同大地的心跳。

>“第一扇门已启,第二扇将开。然通往‘根本之问’的路上,必有三劫相阻。”

盲童心头一凛。他知道,这并非虚言。自由之路从无坦途。过去十年,虽有进步,但暗流从未停歇。朝廷虽暂退一步,开放言路三日,可随后便以“整顿风俗”为名,禁毁数百民间书坊;地方官吏阳奉阴违,打压“铃学堂”教师;更有刺客潜入问坛,试图盗取光球,幸被百姓识破,当场擒获。

这些,都是劫数的前兆。

果然,三日后,边关急报传来:北狄联军集结十万骑兵,号称“清君侧、剿邪说”,兵锋直指雁门关。与此同时,南方爆发瘟疫,谣言四起,称“皆因百姓妄问天机,触怒上苍”,多地重开祠堂祭天,焚书驱“异端”。而在西域,敦煌壁画遭人为涂抹,僧人被捕,罪名是“传播妖言”。

三劫齐至:外患、天灾、人心复盲。

盲童召集众人议事。老翁颤声道:“是否暂避?待风头过去再续?”

少年摇头:“不能退!一退,便是十年黑暗!”

盲童沉默良久,终开口:“我们不逃,也不战。”

众人愕然。

“我们要让他们看见??提问,不是叛乱,而是救赎。”

他下令:派出百名“问使”,携《万民心声录》副本,奔赴前线军营、疫区村庄、西域囚牢。每到一处,不带兵器,只持竹简,向士兵问:“你为何而战?”向病者问:“你最怕什么?”向囚徒问:“你还相信正义吗?”

奇迹发生了。

在军中,一名百夫长听完问题,突然痛哭失声:“我爹死于苛税,娘饿死在逃荒路上……我参军只为吃饱饭,可现在却要杀那些和我一样的穷人?”当晚,三千将士倒戈,阵前焚旗,高呼:“我们不愿再做刀刃,我们要做声音!”

在疫区,一位医女收到问题册后彻夜未眠,次日公开宣讲:“病从口入,惑由心生。真正可怕的不是瘟疫,是不敢追问源头!”她带领村民掘井改水,隔离病患,并设立“问疫台”,每日收集民众疑虑,逐一解答。疫情竟奇迹般遏制。

而在敦煌,狱中僧人集体绝食抗议,只求一问机会。守监小吏被触动,偷偷递入纸笔。他们写下:“若信仰只为顺从,那佛祖当初为何离宫求道?”此问传回朝中,竟引发一批年轻官员联名上奏,请求废除“禁问令”。

三劫未破,却被化解于无形。

消息传回问坛,众人欢呼。盲童却神色凝重。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一个月后,朝廷终于出手。一道圣旨下达:召“引铃人”入京,面圣陈词。若能说服皇帝,许以“问政阁”之位;若不能,则天下“问坛”尽毁,参与者皆以谋逆论处。

使者立于坛前,语气冰冷:“陛下仁慈,愿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

盲童望着远方皇城方向,久久不语。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次日清晨,他整衣出发。随行者仅三人:少女、老翁、少年。他们不带书卷,不携武器,只背一口空箱,说是“装答案的”。

一路上,百姓自发相送。十里一茶,五里一粥。孩童跪拜,老人焚香。有人泣不成声:“您走了,我们还能问吗?”

盲童停下脚步,转身环视crowd:“记住,我不是源头,我只是第一个敢问的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后来的我。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抬头问‘为什么’,光就不会灭。”

三月后,抵达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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