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都没有活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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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此时,边关急报再至:西域龟兹遗址出现大规模记忆喷发,整片沙漠夜间泛起幽蓝波光,沙丘之下传出万人齐诵佛经之声。考古队深入勘探,竟发现地下埋藏着一座完整古城,正是百年前被朝廷以“异端聚众”为由活埋的千人僧团所在。如今,整座城正缓慢上升,似要破沙而出。

更令人震惊的是,城中传出一段预言式梵音,经译者破译,竟是:“执铃者将面临抉择:救一人,还是救万千?当血亲归来,你能否割舍私情,持守公义?”

周昭闻讯,面色骤变。

她知道,这并非威胁,而是考验。

因为就在三日前,她在母亲遗留的族谱残页背面,发现一行极小的字迹,显然是临终仓促所书:“汝父未死,囚于西陲地穴,每逢朔望,以骨敲石为号。”

那个男人,她的父亲,本该在她出生前就被处决的“叛臣之后”,竟然活着?而且就在龟兹一带?

二十年来,她以为自己是在替父母讨还公道,可若父亲尚存,那她所坚持的一切,是否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误解之上?她是该追寻个人亲情,还是继续守护集体记忆的秩序?

裴萤看穿她挣扎,轻声道:“去吧。哪怕只为确认真假。你已为天下人扛了太久,这一次,允许自己做一个女儿。”

周昭闭目良久,终于点头。

她留下三衡庭主持大局,独自踏上西行之路。

一路上,她穿越戈壁,跋涉流沙,随身只带静心珏与半壶清水。每当夜宿荒野,她便将晶石置于沙地,任其吸收天地间的记忆波动。渐渐地,她开始听见断续声响:铁链dragging声、微弱咳嗽、还有隐约的敲击节奏??一下长,两下短,正是幼时父亲教她的摩语暗号。

抵达龟兹当日,沙暴突起。

狂风卷着黄沙扑向古城遗迹,考古营帐尽数摧毁。就在众人慌乱撤离之际,地面轰然开裂,一座石门自沙中浮现,门上刻着古老誓言:“**信史不灭,忠魂不堕。**”

周昭毫不犹豫,走入黑暗。

隧道漫长曲折,两侧岩壁布满刻痕,皆为囚徒以指甲所书遗言。她一路读过:“吾名赵元朗,周氏妻夫也”“宁死不伪证”“愿女长大,知父清白”……每一步,心便沉一分。

尽头是一间石室,中央坐着一位白发老人,背对门口,双手戴镣,正用一根断骨轻轻敲击石柱。

“咚??叮、叮。”

熟悉的节奏。

周昭喉头哽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爹……”

老人缓缓转身,脸上沟壑纵横,双眼浑浊,却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骤然睁大。他嘴唇颤抖,许久才挤出嘶哑一字:“……昭?”

父女相认,无言涕泪。

三日后,周昭携父返回宁古塔。老人身体虚弱,记忆残缺,唯独对当年事历历在目:他确为周氏婿,因拒绝诬陷镇国将军林怀忠而被判“同谋”,秘密囚禁于此。三十年间,不知季节,不见天日,唯有靠回忆妻女维系神志。他曾以为自己早已被世界遗忘,直到近年,耳边开始传来遥远铃声,越来越清晰,直至某夜,他听见一个声音在梦中说:“阿朗,她们记得你。”

举国震动。

新帝亲派御医赴宁古塔诊治,并下诏追赠赵元朗为“直节大夫”,赐谥“信”。民间更是掀起新一轮反思热潮:若连这样一位隐忍半生的忠臣都能被埋没至今,那还有多少真相仍藏于地底?

周昭没有停下脚步。

她将父亲口述整理成《西陲囚录》,提交三衡庭审议,申请列为首批国家级记忆遗产。同时,她推动立法《寻隐法》,授权官方与民间联合搜寻全国范围内可能存在的“记忆盲区”??那些被刻意封锁的地牢、焚毁的村落、沉没的船只。

而在某个寂静深夜,她再次来到湖心岛,将静心珏沉入湖底祭坛。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执铃者。”她对着星空低语,“我只是其中一个倾听者。”

话音落下,湖水泛起涟漪,万千铃花轻轻晃动,仿佛在回应。

远处,孩童的铃声又起,清脆悠扬。

接着是刀鞘敲盾,钟磬相和,歌声渐起:

>“山河有忆,草木知名;

>昔日沉冤,今日清明。

>不以恨续恨,不以名争名;

>惟愿后来者,步步皆光明。”

周昭站在风中,望着东方微露的晨曦,忽然觉得,这场漫长的跋涉,或许从未为了改变历史,而是为了让活着的人,学会如何带着过去活下去。

母亲的身影在花间一闪而逝,依旧微笑。

她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又放下。

有些告别,注定无法拥抱。

但她知道,那缕光,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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