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紫袍与枷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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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辽东那日,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军营。

士兵们缩在土墙下,盔甲上的铁锈混着冻疮脓水,像极了我当年未中秀才时穿的破棉袄。

粮仓管事掀开草席,霉味扑面而来——底下只有半袋糙米,爬满了白胖的虫子。

“没有兵部行文,谁敢动粮?”

管事搓着冻裂的手,袖口露出块褪色的蓝布,正是江南织造局特有的靛青色。

我忽然想起冯保密谕里的话:“石星的亲信都沾着江南的料子。”

深夜我摸出皇帝密谕,黄绢在油灯下泛着鬼火般的光。

帐外传来巡夜兵的脚步声,靴底踩着积雪的声响,让我想起当年胡屠户宰猪前撒在地上的麸皮。

咬咬牙,我以都察院名义写了封借据,派亲兵快马送往江南。

三日后汪直的管家到了,他递银票时指尖沾着靛青染料,在白纸上留下个指印。

“范大人可知,”他笑道,“这三十万两够织多少匹云锦?当年严阁老在时,咱们的船可都走这条道。”

账房先生盖章时,半朵残莲印在银票角落,朱砂里还嵌着根银线——与石星内衬的绣纹分毫不差。

我捏着银票,想起石星在文华殿拍案时,袖口那朵残莲突然绽开的线头。

原来他主张议和,不仅是怕白骨,更是要保这江南的财路。

而我这道借据,不仅是筹军粮,更是在割严党残余的喉管。

深夜批点军粮时,亲兵忽然捧来个木匣。

打开竟是半片玉牌,缠枝莲纹中央嵌着枚牙印。

“这是从石星亲信靴筒里搜出来的,”亲兵低声道,“那家伙被审时喊着‘给小姐报仇’。”

我摩挲着牙印,忽然想起徐文远说的话:“严世蕃逼石星做假账时,他女儿咬在玉牌上不肯松口。”

原来这半朵残莲,既是枷锁,也是血债。

而我这把刀,此刻正插在当年严党捅下的伤口上,剜出来的不仅是贪墨,还有一个个破碎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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