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永世寒霜（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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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只有呼啸的罡风和掌心冰冷的碎片。 不知走了多久，翻过了多少座被天光照得诡异莫名的荒山，趟过了多少条浑浊冰冷的溪流。

身上的衣衫早已褴褛不堪，与凝固的血污和污泥板结在一起。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只有那双眼睛，在极度的疲惫和伤痛深处，依旧燃烧着不肯熄灭的执拗火焰。

直到那一天。 穿过一片被枯死黑松林覆盖的山坡，脚下崎岖的山路渐渐平缓，视野豁然开阔。 少年停下了脚步。

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窒息般的痛楚。他僵硬地站在那里，目光死死地投向下方那片被昏暗天光笼罩的土地。

尘缘镇。 或者说，尘缘镇的遗址。 记忆里那个依山傍水、炊烟袅袅、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凡人小镇，早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焦黑。

视野所及，是彻底焚毁后留下的、厚厚堆积的灰烬层。它们覆盖了曾经屋舍林立的痕迹，覆盖了青石板街道，覆盖了溪流的堤岸。

一阵裹挟着灰烬的冷风吹过，卷起黑色的尘埃漩涡，如同无数盘旋的、无声哭泣的幽灵。灰烬之下，间或能看到一些扭曲变形、被烈火舔舐得只余下轮廓的金属残骸，或许是铁锅，或许是农具，或许是门环。

它们在灰烬中露出狰狞的一角，诉说着那场毁灭的惨烈。 整个废墟死寂一片。没有鸟鸣，没有虫豸，甚至连风刮过灰烬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空洞和压抑。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与灰，在苍穹裂痕投下的、变幻不定的青紫光芒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地狱般的、令人绝望的景象。

六百多年过去了…… 少年僵硬地挪动脚步，如同失了魂的木偶，踉踉跄跄地走下最后一段山坡，踏入这片焦黑的死寂之地。

脚下的灰烬极其厚重、松软，每一步踏下，都深深陷进去，发出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噗”声，旋即带起一小股黑色的烟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陈旧焚烧后的焦糊气味，混合着灰烬本身的干涩，钻入鼻腔，刺激着喉管。 他茫然地走着，目光扫过这片吞噬了整个童年的绝望焦土。

记忆中的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他试图辨认哪里是镇口的老槐树，哪里是铁匠铺，哪里是自己曾经的家……然而，目光所及，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单调的、无边无际的焦黑与灰白。

六百多年…… 这个时间尺度带来的冲击，远比想象中更加沉重和绝望。他所有的仇恨、挣扎、浴血拼杀，在这片被时光彻底抹平的焦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渺小，甚至……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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