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爪为风,蛇为势,腿为海(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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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名阿丑,生于庚戌年腊月十七,卒于三岁染疫。”
>“吾名招娣,父弃母亡,葬于村东槐树下。”
>“吾名铁蛋,落水七日无人寻,终归清溪。”
>……
每报一名,井中蓝光便强一分。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毕,整座小镇的地面都亮了起来??无数细小的蓝莲印记从砖缝、土路、屋檐下浮现,连成一片浩瀚花海,直通天际。
“成功了……”小归喃喃。
“不。”林朔盯着井底,“这只是开始。”
果然,蓝莲忽然剧烈摇曳,井水翻腾不止。一道黑影自深处升起,形如巨蟒,却生满人脸,每张脸都在无声尖叫,眼中流出黑色黏液。它缠绕井壁,发出刺耳摩擦声,似要冲出。
“怨念聚合体!”小归脸色骤变,“这是历代未能安息的灵魂残渣,因记忆复苏而暴动!”
“它想阻止名字被唤醒!”禾苗握紧玉笛。
“那就让它也听见名字!”林朔一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笔记本??那是他在调查李青山案时整理的资料,记录了近百名早夭儿童的信息。
他翻开第一页,高声念道:
“陈小花,女,五岁,1983年春因高烧不治,葬于后山松林坡。母亲至今每年清明烧纸,唤其乳名‘花儿’。”
话音落下,一道金光自书中射出,直击黑影。其中一张人脸瞬间清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有用!”禾苗立刻接上。
她想起档案中那个六岁溺亡的女孩,颤抖着开口:“林盼妹,女,六岁,1979年夏失足落入山塘,遗体三日后打捞。父亲曾刻木牌供奉于床头,称‘吾女未亡,只是远行’。”
又是一道光,又一张脸解脱。
小归也不再迟疑,闭目回忆祖辈口述的傩戏名录,逐一诵读那些无主孤魂的代称:“赤脚郎”“无名囡”“夜哭儿”“井边崽”……
三人轮番呼名,声浪如潮。
黑影不断崩解,哀嚎渐弱。最终,只剩下一团漆黑核心悬浮井口,缓缓凝聚成一个瘦小身影??正是当年被赵奶奶收养却未能救活的小满。
但她的眼神不再清澈,而是充满怨恨。
“你们凭什么替我说话?”她嘶吼,“你们根本不曾经历我的痛苦!你们不知道发高烧时没人喂水的滋味!不知道临死前喊‘妈妈’却没人应答的绝望!”
禾苗泪流满面,却坚定上前一步:“我知道。因为我也是个差点被忘记的孩子。”
她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淡淡疤痕:“七岁那年,我高烧昏迷三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父母准备放弃时,是一个陌生人送我去县医院,垫付医药费,守了我整整一夜。后来我问他是谁,他说:‘我是你阿奶的朋友。’”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我一直以为那是巧合。现在我才明白……是你。是你托人救了我。因为你希望,至少有一个孩子能好好活下去。”
小满怔住。
“我不是来取代你的。”禾苗继续说,“我是来告诉你:你的痛苦没有白费。你的死亡不是终点。你让后来的人学会了记住。”
她举起玉笛,再次吹响。
这一次,旋律不同了。不再是哀婉低回,而是温柔坚定,如同摇篮曲,又似承诺书。
小满的身体开始发光,黑气尽散。她低头看着自己双手,轻声说:“原来……被记住的感觉,是暖的。”
说完,她化作万千光点,融入蓝莲之中。
井水归于平静,蓝光缓缓收敛。天空裂开一道缝隙,晨曦洒落,照亮整个辰溪镇。
镇民们陆续走出家门,茫然四顾,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有些人跪地痛哭,嘴里念着多年未提的名字;有些人默默走向井边,放下一盏纸灯。
“他们想起来了。”小归望着人群,轻声说。
“不是想起来。”男孩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微笑道,“是终于敢说了。”
他转身欲走。
“等等!”禾苗喊住他,“你到底是谁?还会再见吗?”
男孩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古老光芒:“我是第一个名字,也是最后一个答案。当所有井都开启,所有孩子都被呼唤,我就会消失??因为那时,不再需要‘言种’来替他们发声。”
他挥挥手,身影淡去,唯留桌上那半块糍粑,还在冒着微弱热气。
数日后,三人踏上前往第三口井的旅程。
途经一处小学,广播正播放新闻:
>“教育部宣布,全国中小学即日起增设‘记忆课’,内容包括地方民俗、家族史书写与亡者追忆仪式。专家称此举旨在重建情感联结,防止集体遗忘……”
教室里,孩子们正在画画。
一张张纸上,都画着同样的画面:女子抱瓮,蓝莲盛开,井边站着许多孩子,手拉着手,脸上带着笑。
而在世界另一端,加拿大的猎人终于鼓起勇气敲响那口铁钟。
钟声响起刹那,森林中十二棵巨树同时开花,花瓣呈蓝色,形如莲瓣。树根下,一枚乳牙缓缓升起,表面刻着一个“归”字。
西藏寺庙中,不动明王像眼角的血泪停止流淌,僧侣发现其掌心多了一行新刻小字:
>**守井之人,非独一人。凡愿记死者之名者,皆可执笛。**
伦敦孤儿院的孩子们自发组织了一场小型傩舞表演,虽动作笨拙,却异常虔诚。演出结束时,院长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二战时期一群难民儿童的合影,背面写着:“请告诉我们,他们叫什么名字。”
北方军事基地,那段加密视频突然再次启动。
黑帽男子的身影重现屏幕,这次他笑了:“很好……你们听懂了。”
他抬起手,指向镜头:“告诉未来的守井人们??九井不会关闭,因为它从未真正封闭。它只是等待,等待足够多的心跳,愿意为那些未曾被数过的孩子,多跳一下。”
视频终结,服务器永久熄灭。
而在南方某个山村,一个十岁男孩坐在井边,用稻草编织笛子。他身边围着五个小伙伴,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支自制的小笛。
“等吹响的时候,”男孩说,“你们要一起喊出你想记住的名字。”
风拂过田野,带来远方的笛声。
越来越多的孩子从梦中醒来,手中攥着稻草。
他们知道,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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